第30章 嫁祸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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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循着感觉,想要找找出林子的方向。不知不觉,便骑着马穿过了大片溪流树丛。婆娑的树影与潺潺的水声,都自她身边而过。寂静深林里的马蹄轻响,似乎比《太平君》的琴音还要悦耳些。

不知过了多久,林子的对面响起了脚步声,有个男子挥舞着火把四处寻找着什么。晴若微微惊喜,唤道:“天涯!天涯,是你吗?你来找姐姐了?”

那男子抬手挡开一截树枝,走了出来,道:“不巧了,是我。”

是韦鹭洲。

他好像是徒步走过来的,衣摆被树枝勾出了几道破丝。火把微弱的光照亮他的面庞,令他那双总是透着玩世不恭的、让人琢磨不透的双眼,也倒映出了几分暖色。

“见过王爷。”晴若擦擦脸上污痕,下了马,道,“我误入此处,正在找出去的路。”

“外头正因为你不见了而闹着呢。”韦鹭洲举着火把走上前来。

“是我不好。”晴若有些愧疚,“竟然骑着马闯到这里来了,平白叫父母兄弟担忧。”她说罢,鼻子一痒,竟“阿嚏”一声,小小地打了个喷嚏。

“受凉了?”韦鹭洲蹙眉,走上前去,伸手将她揽在怀里,“这样暖和点。”

男子宽厚的身躯忽而紧紧地贴上来,晴若懵了一瞬,立即将他远远地推开:“还请王爷自重。”

她闭着眼,不愿去看韦鹭洲。好半晌后,她听到韦鹭洲发出一声倒抽冷气的声音:“疼……”

晴若微惊,扭头一瞧,却看到韦鹭洲跌坐在地,正揉着自己的脚腕。

他一边揉,一边暧昧地笑着,对晴若道:“你推我这一下,令我的脚腕都折了,你要怎么补偿我?我一个打仗的,没了脚,可就是没了吃饭的根本。”

“啊?”晴若略略吃惊,旋即怀疑道,“王爷武艺高超了得,岂会因为我方才那轻轻一推而摔倒?”

韦鹭洲笑容愈发深了:“本王当真脚折了,疼得很,恐怕只能单脚跳回去了。”

晴若见他三番两次重申,心底也有了怀疑:“当真……当真摔坏了脚?”

“当真。”韦鹭洲正儿八经地点头,“疼得厉害,钻心似的。”

“这…我…是我的过错。”晴若咬了咬唇,卷了袖口去扶他:“我先扶你起来,你骑在马上,我送你回去。你到底是为了找我而到了林子里来的,我可不能忘恩负义,见死不救。”

《五洲侠女传》和《梁国奇人录》里都说,忘恩负义为最下,薄情寡义更下,她不想做那样的人。

韦鹭洲撑着她的手臂,一边发出嘶嘶的抽气声,一边慢慢站了起来。他换了身体重心,不让自己压在晴若肩上,以免她累着,自己则跳着走路。

“这回,郁大小姐不顾着男女大防了?”韦鹭洲勾着唇,轻悄笑着,眸光落至她挽着自己小臂的手掌上,“你不是从来都忌讳与外男身体接触?”

“你是伤患,我总不能把你丢在这儿不管。这里是猎场,谁知道有没有老虎、豹子在外面游荡?更何况,你脚疼成那样,我总不可能视而不见。”郁晴若扶着他,深一脚、浅一脚地向前走,小声道,“反正母亲不在这儿,我连母亲严禁我碰的马都骑了,也不差救你一命。”

韦鹭洲和郁晴若走到了马边,韦鹭洲先上了马,晴若想要牵起马绳,在前引路,韦鹭洲却一捞她的细腰,将她放置于自己身前,以双手桎梏锁住。

“本王骑马,郁大小姐走路,这成何体统?说出去了,还道是本王仗势欺人,欺负一个纤纤弱女子。”韦鹭洲的手绕过她的腰,扯住了缰绳,声音愉快得很,“来,我们一起骑马。”

郁晴若挣扎起来,可她刚挣扎一下,韦鹭洲就低声呼痛:“我的伤、我的伤……”

晴若立刻不动了,生怕牵动他的伤口。

她真怀疑他是装的,又实在找不到证据,只能在心里腹谤腹谤。不过,虽她心底这样怀疑着,但她却不会挣扎——便是他的伤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是真的,她也不能去做出会牵动伤口的行为。

韦鹭洲见她不挣扎了,满意地笑了起来,一双眼微微弯起,流露出些许愉悦的意味。

“本王方才瞧见你骑马了,不像是个生手。”他将头压低,凑在她的肩颈处低声说话,“你母亲从来不允许你骑马,你是在哪里学的骑术?”

晴若支吾了一下,道:“无师自通。”

“本王不信。”韦鹭洲的声音愈发低沉了,“你一定是偷偷在学骑马,而且,你还很喜欢骑马。瞧你刚才待在马上的模样,好像是一辈子不肯下来了。”

晴若有些懊恼,道:“与王爷有何干系呢?”

“当然有关。”韦鹭洲笑了起来,胸膛的震动几乎传到了晴若的脊背上来,“本王知道,你并不如表面那般,是个乖乖巧巧、端庄贤淑的大小姐。若是没有母亲弹压着,你兴许与你的妹妹一般活泼能闹吧?”

晴若道:“王爷想多了。”

韦鹭洲挑眉,道:“晴若,你可想好了?嫁给裴璧云,你的下半生,仍要过规规矩矩、死水无波的日子,你为他生儿育女、娴静端庄,你为他不碰诗书、困守家中……”

晴若的呼吸微微急促了起来。她薄怒道:“王爷,请慎言!”

“还有最后一句话,说罢了,本王便闭嘴。”韦鹭洲暗暗扬起唇角,道,“嫁给本王——就全然不一样了。你想做什么,就做什么。只要你喜欢,本王便愿意。我允你世间万物,只要你欢喜。”

晴若憋不住了,皱眉斥道:“王爷是痛得昏了,失了神智了吧?竟然胡言乱语起来了。”

韦鹭洲哈哈大笑。

二人骑着马,回到了林子边缘。韦鹭洲拍拍袖上灰尘,轻松地跳下了马,毫无障碍地向前走了几步,并无腿脚受伤之态。

晴若:“你……王爷…”她知道她被骗了,气不打一处来。

可更气的事还在后头。

林子外,一众人正围着袁妙意,听她哭哭啼啼得叙述事情原委。但听袁妙意缩在袁皇后怀中,柔弱惊惶道:“妙意也不知,到底是何处得罪了那郁大小姐,她竟用发簪刺马,惹得马匹受惊,四处践踏,妙意险些也葬身马蹄之下……”

火光辉煌,袁皇后冷笑一声,道:“这等贱人,竟敢残害袁氏女儿,死在马蹄之下也是适得其所。”

孔氏大怒,欲上前争辩,却被夫君郁孝延拦下。

晴若站在林子后,听罢袁妙意的哭诉,心底微微一沉。她攥紧了拳头,忽而对韦鹭洲道:“王爷,今日晴若不但骑了马,还救了一个陌生男子,已做下了如数多违反规矩之事,晴若不在乎再多做一件。试问——王爷可愿帮晴若一个忙?”

韦鹭洲笑道:“自是愿意,你说便是。”

没一会儿后,晴若便牵着马,从林间走了出来。她目光坚毅,望向哭泣不休的袁妙意,道:“袁姑娘,孰是孰非,仅凭你一面之词,不能妄下断论吧?”

众人见晴若平安无事,纷纷凑了过来,你一言我一言的,孔氏更是激动地直扑了过来。

袁妙意拿手帕抹了抹眼泪,道:“郁大小姐,妙意到底是何处触怒了您?妙意愿改,或是自请离京,不再碍您的眼……”

“免了。”晴若温软一笑,道,“袁姑娘,你故意惊马,再嫁祸于我,为的到底是什么,我也甚是好奇?”

袁妙意哀哀哭道:“郁大小姐,我有皇后娘娘的两位宫女为证,您又有何人为证?你那丫鬟晕了过去,根本说不出话来呀。您到底是何苦这般为难我呢?莫非是因着太子之故?既您都与裴家公子定亲了,又何必这般……”

周围人群闻言,亦窃窃私语起来:“莫非当真是这郁大小姐故意纵马?”

“与裴家定亲,还惦念着东宫主位,这可当真是……”

“可怜了袁姑娘,白白受此惊吓。”

袁妙意听了,愈是哭的楚楚可怜,对袁后道:“姑姑,妙意这就回家去!这宫中,妙意恐怕是留不得了……”

“我有人证。”晴若忽然道。

在众人怀疑的目光里,郁晴若仰起头,道:“我有人证,可证明我所说之事,件件为真。”

袁妙意微微睁大了眼,问:“谁?”

“本王。”

一道身影,自旁慢慢步出。韦鹭洲负着手,闲闲在人群外站定,露出一缕看好戏的神情:“本王可为人证。”

见到肃间王出现,诸位旁观之人微惊,纷纷向这位权倾朝野的王爷行礼,霎时间,一片“见过王爷”此起彼伏。

就连袁皇后,也微微变了面色,松开了一直搂着袁妙意的手:“肃间王……”

韦鹭洲淡淡颔首,问:“本王可证,郁大小姐句句属实。可有人有所疑异?”

作者有话要说:  王爷:今天是我的场合哒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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