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95章 江宁易得,情字难解(2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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虽然他们可以自欺欺人的以‘晋王同属周臣’来当遮羞布,但罗汝楫却清楚的很,晋王这次劳师动众渡江攻取金陵,是为了讹诈临安朝廷,以逼迫临安朝同意迟迟未能答应下来的齐国和议条件。

div css=&ot;ntentadv&ot; 总之,双方还得回到谈判桌上。

这般情况下,身为钦差的罗汝楫若巴巴跑去城门迎候,不但折损临安朝廷颜面,也不利于接下来谈判时的气势。

所以,等在府衙就成了一个最好的选择。

可陈初听了,却道:“城内战事未熄,吃酒就不去了。”

申时末,淮北军主力分别从太平、金川两门陆续进城,一部负责监视已放下武器的江宁厢军,一部去往城西南统制官邸。

江宁城西南,以统制府为中心,仍有约莫五分之一的城区在简绍控制之中。

到了此时,简绍如何不明白那晋王早已将自己当成侵占江宁的理由,即使自己降了,晋王为了占据道义高地,也不会轻饶了他。

是以,整个江宁城内只有他一人没有侥幸心思,拼死抵抗。

但奈何双方实力差距过大,淮北军主力抵达仅半个时辰,便已将减少防区压缩到了统制府方寸之地。

酉时初,日头渐西。

一直待在前线的陈初对这场烈度不高的战斗逐渐失去了兴致,便让小乙去请罗洪、苏晟业、丁娘子等人前来一叙。

两刻钟后,完成任务的众人喜气洋洋的赶了过来。

在大狱中关了几日,大伙的模样虽惨淡了些,但精神都很不错。

陈初与几人说笑一番,特意温言鼓励了头上有伤的张小尹。

轮到与丁娘子说话时,后者颇为温柔的朝陈初和长子笑了笑,在一众兄弟挤眉弄眼下,微羞的长子咧嘴一笑。

“娇姐,方才听说你们在监牢中遇到了点麻烦,幸好无碍,不然我可没法向长子交代了。”

丁娇阜昌八年便到了鹭留圩,和陈初一家都非常熟悉,是以两人谈话格外亲切。

可这回,丁娇只是淡淡一笑,并未因陈初善意玩笑而娇羞,反而道:“劳东家挂牵了,有薛大姐几人在,民女一根寒毛都没少。”

所谓薛大姐,皆出身王府后宅女卫,是铁胆和大宝剑手把手练出来。

莫说是几个泼皮狱卒,便是遇到江湖高手,也能斗上几十合。

但陈初得知今日女监一事后,还是有些后怕幸好当时已开始攻城,若事发再早一些,还真不好怎样。

毕竟,那女监深处府衙,若那张狱监喊来了支援,总会占个人数优势。

一念至此,陈初劝道:“往后,娇姐便别做这等凶险事了,待江宁事了,我给长子批个假,好使你二人完婚”

丁娇既幸运又不幸当年她随父兄从朗山投奔鹭留圩,途中遇郑家在界碑店设卡,有惊无险的被长子所救。

彼时,她的心意已明了,却阴差阳错和长子错过。

多年来,鹭留圩许多老人都知晓丁娇心事可她也是个倔的,错过了长子竟再也未嫁,反而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淮北事业中。

当年,陈初刚拿下寿州,她最早响应移民号召。

后来,河北战事起,她组织了妇人去往前线支援。

去年,周军北侵,又是她主动留在城外奔走,为各路援军传递消息也正是因此,脸上被划了一刀,破了相。

年后,长子的妇人翠鸢做主向丁老汉提亲,老汉当然知道女儿至今未嫁的原因,当场替丁娇答应下来。

翠鸢此举,在淮北一度被传为美谈。

当然,这则故事背景中,丁娇成了那个被人同情的角色。

可或许是因为在城外经历了生死,丁娇养伤期间想了许多,伤好后却也不着急议嫁了,反而主动请缨前来江宁执行任务。

此时江宁之事已接近尘埃落定,事后必然有封赏,按说,丁娇为自己挣来的丰厚嫁妆,之后本该是大伙喜闻乐见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大团圆结局。

但丁娇听到陈初说起为二人完婚一事,却未露出激动神色,反而静静眺望着远处起了火的统制府,低声道:“王爷,民女不过一介村妇,但多年来却因淮北,见识了河北、来过了江南。走的多了,见的多了,民女发觉这世间呀,除了男女情爱,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要做”

陈初不由诧异,“娇姐,你是想”

“王爷,民女没甚本领,做不来大事。有生之年,若能让林家姐妹这般的苦命人少遇见些许不公,若能使女子少受些屈辱”

丁娇兴许是想起了女监丙叁监牢内那位奄奄一息的妇人,不由一哽,随后迅速调整好情绪,接着道:“我也不知怎样才能让世道变得好些,但王爷一定有法子。民女今年二十有七,已无他求,唯愿跟随王爷做些小事,能让这世道好一丝便好一丝,能好上一毫便好上一毫”

陈初沉吟少许,忽道:“天下人口,男女各半,娇姐若有心任事,倒也不难。不过”陈初又侧头看了长子一眼,接着道:“不过,便是做事,也不影响你们完婚啊。”

两人交谈半晌,一直站在旁边的长子自是听出了些许端倪,可他历来不善于处理男女感情问题,只嗡声唤了一句,“娇儿以前我对你不住,往后你到了我家,我一定真心待你,翠翠鸢也是极好的,她不会欺你”

见长子窘迫却又略显焦急的模样,丁娇不由脉脉端详长子良久,视线中慢慢浮现出当年长子青涩的脸庞

那日在界碑店,她只觉天都要塌了,正是这个不善言辞的憨厚男人从天而降,将她揽入怀中救走。

她人生第一次骑马,便是和长子共乘一骑回返鹭留圩那天。

丁娇的眼睛内,渐渐被柔情占据,就连那道狰狞伤疤看起来都顺眼了许多。

可最终,丁娇只是朝长子露出一抹极尽温柔的笑容,“长子哥,我知晓你和夫人都是好人。但咱们错过便是错过了,我喜欢的呀,只是阜昌八年时界碑店的那个憨憨的姚长子,并非如今的冠军大将军。长子哥的功业,是你自己拼杀出来的、是夫人为你辛苦持家换来的,我没出一分力,便也不占这个光”

“娇儿”长子终于彻底听懂了丁娇的意思,竟红了眼睛。

见此,丁娇不禁也跟着眼眶微红,紧接却洒脱一笑,“长子哥,哭甚!我们今世便是不做夫妻,也可做战友呀!待来日,你随王爷再建新功,娇儿定为长子哥贺!若长子哥某日忽闻,娇儿巾帼不让须眉,也做出了一番事业,长子哥也莫要惊讶嘿嘿,娇儿在此祝长子哥和夫人百年好合”

当日戌时,统制府被破,生擒简绍。

江宁初定。

长子却并不开心。

丁娇的倔强不输蔡婳,不然当年丁老汉也不至于拗不过她迁来鹭留圩,也不会多年不嫁

是以,她说出口的话,谁也难改其志。

当晚,陈初推了罗汝楫的宴请,首次破例在军事行动尚未完全结束时,陪长子吃了酒。

本来酒量还不错的憨兄弟,这回只吃了两碗,便醉的不省人事

世间八千字,情字最难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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